【原文】

秦王谓唐雎曰：“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，安陵君不听寡人，何也？且秦灭韩亡魏，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，以君为长者，故不错意也。今吾以十倍之地，请广于君，而君逆寡人者，轻寡人与？”唐雎对曰：“否，非若是也。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，虽千里不敢易也，岂直五百里哉？”

秦王怫然怒，谓唐雎曰：“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？”唐雎对曰：“臣未尝闻也。”秦王曰：“天子之怒，伏尸百万，流血千里。”唐雎曰：“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？”秦王曰：“布衣之怒，亦免冠徒跣，以头抢地尔。”唐雎曰：“此庸夫之怒也，非士之怒也。夫专诸之刺王僚也，彗星袭月；聂政之刺韩傀也，白虹贯日；要离之刺庆忌也，仓鹰击于殿上。此三子者，皆布衣之士也，怀怒未发，休祲降于天，与臣而将四矣。若士必怒，伏尸二人，流血五步，天下缟素，今日是也。”

挺剑而起。

秦王色挠，长跪而谢之曰：“先生坐！何至于此！寡人谕矣：夫韩、魏灭亡，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，徒以有先生也。”

【译文】

秦王对唐雎说：“我用方圆五百里的土地交换安陵，安陵君却不听从我，这是为什么呢？况且秦国已经消灭了韩国和魏国，而安陵君却凭借五十里的土地幸存下来，是因为我认为他是位贤德的人，所以没有放在心上。现在我用十倍的土地来扩大您的领土，您却违背我的意愿，这难道不是轻视我吗？”唐雎回答说：“不，绝不是这样的。安陵君是从先王那里继承了这块土地并守护它，即使是方圆千里的土地也不敢交换，何况只是五百里呢？”

秦王勃然大怒，对唐雎说道：“你也曾听说过天子发怒的情景吗？”唐雎回答说：“我没有听说过。”秦王说：“天子发怒时，会倒下百万具尸体，流淌的鲜血可以流遍千里。”唐雎说：“大王是否听说过普通百姓发怒的情形呢？”秦王说：“普通百姓发怒，不过是脱掉帽子，光着脚，用头撞地罢了。”唐雎说：“这只是平庸之人的发怒，而非真正有志之士的发怒。当年专诸刺杀王僚的时候，彗星划过月亮；聂政刺杀韩傀的时候，一道白虹贯穿太阳；要离刺杀庆忌的时候，苍鹰扑击到宫殿之上。这三位都是平民中的勇士，他们内心的愤怒尚未爆发时，上天就降下了预兆。加上我现在，就是第四位了。如果真的有志之士发怒，那么倒下的只会是两个人，流淌的鲜血不过五步之远，天下人都会穿孝服，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了。”

于是唐雎拔出宝剑站了起来。

秦王脸色变得慌乱，直起身来向唐雎道歉说：“先生请坐下！何必如此严重！我已经明白了：韩国和魏国之所以灭亡，而安陵能够凭借五十里之地保存下来，仅仅是因为有您这样的贤士在啊。”